不了情

那是在香港回归二十周年时，我满脑子宏大构想，为了取材，去了福建平潭，大陆离台湾最近的地方。那晚，到处都在庆祝，从海边放起的烟火映亮了岸边的山坡，那些依山而建的黯淡建筑仿佛变成了五彩的云。我从海边向上望着，看到有人伫立在那些“彩云”的顶端，高到连翻飞的烟火都触不到。

 

我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坡时，那人还站在那儿，他是位老到辨不出年龄的老者，

 

正点着一拢小小的篝火。我问他为何不下去和大家一起庆祝，他说他在等一位“归人”，在寄一封信，没有心情庆祝团圆。我没看到人，也没看到信，只看到烟波浩渺。我又问他，为何要点火。他问我愿意听吗。

 

老者是从80年代的一场婚礼开始讲起的，但真正的故事却早在40年代便已开始，贯穿了大半个世纪与三代人，贯穿了中国的百年风雨。故事中的主角亲身经历了许多大事，可这故事却无关宏旨，既谈不上关乎地缘，也与政治哲学无关，完全不是我原本想取材的东西，我却再也忘不了了。

 

这个故事是浩大思潮中的杂音，是横幅里不会提及的小事，它只关乎几个小人物，只关于几滴眼泪、一个模糊的微笑、以及两个短语：“得不到”与“忘不了”。